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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六章 極品婆婆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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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績是星期二公布的,講課安排在星期四的下午,至於講哪個章節的內容到時候由校長隨機指定,班級也臨時安排。

陸建勳跟學校裏的人混熟了,有的事情比外人知道得更多,比如校長所謂隨即指定的課程其實是學生們緊接著要學的章節,而班級也不是隨即安排,就是劉大寶他們班,孫慶不知是不是被他氣狠了,吵架的隔天就回家不來了。

劉大寶他們班級處於沒老師的狀態,想要學習的同學去隔壁班級聽課外,好多學生自己留在本班教室看書覆習,只要不吵得太過分,根本沒老師管他們。

對貪玩的人來說,這幾天比放假還輕松,不用寫家庭作業,沒有家長碎碎念,待在教室想怎麽玩就怎麽玩,玩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覺,睡醒了接著玩,簡直不要太好,好得陸建勳都樂不思蜀了,送西西進教室後立馬跑到這兒來打豆腐幹,他技術高超,到目前為止贏了好多豆腐幹和鉛筆。

而其中,張小雨貢獻得最多,要不是他怕動靜大招來麻煩讓張小雨用鉛筆換,張小雨恐怕要把家裏的書籍課本都背來學校。

陸建勳只想贏些鉛筆沒有靠此發家致富的意思,不想有人因為他傾家蕩產,因此在張小雨又輸得沒豆腐幹的時候問他打聽了這件事,他覺得真實性還是挺高的,畢竟欠下的課程不抓緊時間補起來,期末考試就涼了。

據張小雨說,期末考試成績和老師的工資掛鉤,也就說考得不好會扣工資,校長不能把拖後腿的班級交給新老師吧,只能想辦法在新老師來之前將課程補上,10個人,每人講個章節,語文數學加起來各5個章節,校長還真是聰明,半天就把進度拉起來了。

昨天劉雲芳還嘀咕明明要6名老師為何偏偏選10人進校講課,問薛花花是不是找小學校長說了什麽,剛好讓第十名的趙彩芝進入下一輪,原因竟然在這。

他翻開劉大寶的書,心思動了動,一人給了個豆腐幹給最調皮的學生,交代他們明天課堂上好好表現,積極踴躍舉手回答問題,不管知不知道答案,都要舉手積極跟老師互動。當然,不是要他們配合所有人,只需配合3個就夠了,李雪梅,趙彩芝,陸紅英。

幾個孩子拍著胸脯保證,“陸四叔,你就放心吧,保證完成任務。”

孩子們的集體榮譽感是很強的,與其讓不認識的人來當老師,他們肯定願意選擇自己熟悉的,和陸建勳這麽熟了,怎麽都要給他面子。

“好,明天放學我爬酸棗樹給你們打酸棗。”他上周就想爬樹了,生怕自己表現不好連累趙彩芝和陸紅英,明天出了結果就不怕,該爬樹毫不猶豫的爬。

他剛說完,幾人歡呼起來,歡呼過後,教室裏突然安靜,安靜得所有人都不習慣,十幾秒後,不知誰開口說了句什麽,安靜的教室立馬又嘈雜熱鬧起來,直到放學鈴聲響起,有學生擡著桌子椅子進教室,教室裏又才安靜下來。

“陸小瑞,你們不是去2班上課了嗎?”孫老師離開後,十多個成績好的把桌子凳子搬去了隔壁2班聽課,班裏都說他們不會回來了,2班成績好,老師教得好,他們走了就不會回來了。

可恨他們班好幾個班幹部都去了,劉大寶罵他們吃裏扒外,忘恩負義,選班幹部的時候說得天花亂墜,真成班幹部就不負責了,跑到2班跟2班的同學混,“走就走,還搬回來幹什麽?我想過了,等新老師上課選班幹部,我就競選班長,我劉大寶成績不好,但絕對不會拋棄1班……”

後排兩座的人拍手鼓掌,“對對對,劉大寶,到時候我們選你做班長,帶領咱們班幹掉2班。”

上周期中考試,2班的第一名成績甩他們班10多分,平均成績比他們高8.6分,2班班主任笑得花枝亂顫,看著就讓人討厭,他們成績再不好也是有羞恥心的,陸小瑞他們既然搬去2班,就別回來了。

和陸小瑞擡著長方桌的男生臉色變了變,“劉大寶,都是同學,說什麽幹掉不幹掉的,我們去2班是學習的,學習有什麽不對,你想當班長就好好搞學習,2班的班長語文98分,數學100分,你要當班長別丟了咱1班的臉。”

“丟臉也比你們把桌子搬到人家教室強。”劉大寶不服氣的懟回去,對方摔了桌子沖過來要跟劉大寶打架,劉大寶握緊拳頭,齜牙咧嘴的跑過去。

對方看上去比劉大寶高了半個頭,身材胖嘟嘟的,看體型就不是好惹的人。

“幹啥呢幹啥呢。”陸建勳喊,“君子動口不動手,要打架的話出去打,別影響打掃衛生的同學。”

劉大寶挺著胸脯撞了兩下對方,面帶挑釁,對方直接擡手推攘劉大寶,劉大寶啪的聲就往對方頭上拍去,陸建勳嚇得不輕,尖著聲吼,“幹啥呢,是不是要打架啊?”

“要打架也等我走了再打,管你們缺胳膊還是斷腿,都跟我沒關系。”話完,陸建勳拔腿就往外邊走,他可不想牽扯到打架事件中,他自己下場打架還好,觀戰最恐怖了,無論哪方受傷都會來找你詢問細節,弄不好兩邊都會得罪。

他才不圍觀呢。

他前腳踏出教室,後腳裏邊就安靜了。

“我今個兒不跟你打,下次看我怎麽收拾你。”劉大寶撂完狠話,抓起書包就朝外邊跑,“陸四叔,陸四叔,你等等我啊。”他腿軟。

身後靠過來個柔軟無骨的動物,陸建勳嫌棄的扁嘴,“看你墩頭我就知道你不是他的對手,你竟有膽跟他單挑,你是不是傻啊。”打得贏就打,打不贏就跑,對方明顯不怕事,傻子才傻乎乎撞上去呢。

劉大寶雙手扒著陸建勳衣服,大口大口吸氣呼氣,心臟撲通撲通直跳,老實說,挑戰班裏勞動委員還是挺刺激的,雖然打不贏,偶爾罵兩句心頭也痛快。

“陸四叔,你不知道,他媽在供銷社上班,他舅舅專門搞投機倒把的生意,整個公社沒人敢跟他們家作對。”不僅僅是學生,老師也不敢招惹他們,聽說他舅舅手上沾著人命,背景強大,公社幹部都惹不起他們,冷靜下來,劉大寶才心有餘悸,“陸四叔,他們會不會回家告狀,找人打我啊?”

陸建勳哼了哼,“現在知道怕了,早幹啥去了啊?”明知打不過人還故意挑釁惹事,怪得了誰?

“陸四叔,你要幫我啊。”

陸建勳聳肩,“我也打不贏他們,別說我,你爸他們也打不贏,我看你以後還是躲著點他們,君子報仇十年不晚,等你打得贏他們的時候再說吧。”看在兩人打豆腐幹的情分上陸建勳才願意和劉大寶說這些,換作其他人,他才懶得多嘴呢。

眼下除了這個辦法也沒更好的了,劉大寶抖了抖身體,狗腿子似的跟在陸建勳身後,經過辦公室外邊,他無意間瞄到裏邊有個熟悉的身影,以為自己認錯了,扯了扯陸建勳衣服,“陸四叔,你看辦公室裏的人是不是小瑞奶奶?”

劉雲芳在生產隊算是個厲害人物,吵架罵人幾天幾夜不帶喘氣的,分了家也不安生,她偏心自己小兒子小兒媳小孫子,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給小明,小瑞他們兄妹從沒吃過她啥東西,好端端的,她來學校幹什麽?

陸建勳轉頭,眼裏閃過難以置信,“還真是小瑞奶奶,她來學校幹什麽?”

劉大寶搖頭,狐疑道,“她是不是來接小瑞他們的,但不應該啊,我奶奶說她可偏心了,好的都留給小明,對小瑞他們愛理不理的,我奶奶罵我和二寶來著,我們要是不聽話,她以後就像小瑞奶奶不理我們了。”

劉雲芳的偏心在生產隊是出了名的,為此小瑞媽和她吵架來著,不是大聲對罵,而是私底下跟人說劉雲芳壞話。

“陸四叔,要不要聽聽他們說什麽。”他奶奶好像不怎麽喜歡劉雲芳,聽聽她說了什麽回家好在他奶奶面前說。

陸建勳抖了個激靈,劉雲芳就是個大嘴巴,自己在學校幹的事情傳到她耳朵裏保管會讓薛花花知道,那樣就糟糕了,他想了想,“還是算了,她好像和校長在聊大事,我們別打擾人家。”不僅不打擾,反倒跑得飛快,接了西西直接回家,遇到其他學生打招呼,他匆匆忙點個頭就走出了校園。

回到家,自是先告訴趙彩芝和陸紅英講課的內容,依照順序的話,陸紅英先講,語文是篇古詩,李白的《早發白帝城》,而趙彩芝的則是數學的兩個公式,以前他肯定會覺得太難了,現在看則越看越簡單,高中課程對她們來說都不是問題,何況是小學。

“大嫂,三姐,你們站上講臺別緊張,發揮正常水平就夠了。”趙彩芝在幾兄妹之間成績是最差的,但教小學生綽綽有餘。

而李雪梅陸建勳更不擔心了,教書對李雪梅來說好比家常便飯,容易得很。

為了看陸紅英她們講課,下午陸建勳專門和薛花花請假去小學觀摩,劉雲芳跟著蠢蠢欲動,問陸建勳,“建勳哪,你說你雪梅嫂子有希望沒,光是咱們生產隊就占了7人,哪怕全選咱生產隊的,其中都有人選不上吧?”

“嬸子,你別想太多,雪梅嫂子的本事我是領教過的,教初中高中都不是問題,公社小學絕對會要她的。”陸建勳對李雪梅滿是信心,李雪梅有教書經驗,又嫁給了本公社的人,小學肯定會優先考慮她,畢竟,比起一心盼著回城的知青,李雪梅的條件穩定,不怕她哪天回城留下班級找不到老師帶的情況。

劉雲芳還是擔心,她和薛花花說,“下午你幫我看著,我跟建勳去公社小學看看,雪梅家裏成分不好,我怕他們拿這個說事。”

薛花花點頭應下,“你要去去就是了,陸建國要是問起也沒什麽。”豬場的活兒天天都那麽多,她們習慣彼此搭把手了,不用向陸建國請假,有事耽誤半天或者一天完全不用擔心扣工分的事兒。

劉雲芳沒有帶小明,而陸明幫別人建房子沒空照看他,小明便留在豬場,跟東東玩,兩個孩子年紀差不多,有時候感情好得你抱我我抱你,有時說翻臉就翻臉,你打我臉,我踢你大腿,整個下午豬場就沒安生過,時不時的不是東東喊就是小明哭,鬧得孫桂仙罵了兩次人,和薛花花商量把他們分開,“東東和西西兄弟兩不吵架打架啊,看看下午跟小明吵多少回了,劉雲芳要是在,肯定心疼得心肝前心肝後的了。”

小明有點被劉雲芳慣壞了,天天想吃糖,誰手裏有點吃的,張嘴就問人要,孫桂仙不太喜歡他,而東東又是個不好惹的,誰拿他的東西扯開嗓門就嚎,嚎得比挨了打都淒慘,他們倆紮堆,場面可想而知。

這不,還沒安靜兩分鐘,院壩搓泥巴的東東就尖叫了,“奶奶,小明搶我的泥巴。”

“薛奶奶,東東先搶我的。”

孫桂仙聽得頭大,“還是要西西在才壓制得了他們。”邊嘆著氣邊往外邊走,兩人手裏抓著坨泥巴,互不相讓,你推我,我推你,邊推邊哭,東東扯著嗓門哭,“奶奶,小明打我。”

“薛奶奶,東東打我。”

孫桂仙過去搶過兩人手裏的泥巴,舉起假裝扔了老遠,“要是搶的話都不玩了。”

兩人跺跺腿,擡頭望著孫桂仙手裏的泥巴,放聲大哭,“還給我,是我的,是我的。”

哭著哭著就在地上打滾,孫桂仙沒轍,把泥巴分成兩塊,一人一塊,扔給他們就進竈房向薛花花抱怨,“兩個都是來事的,花花,你出去看看,我是惹不起了。”以前她總說東東和小明如何如何聽話,現在真想拍自己兩個嘴巴子,東東和小明聰明是聰明,太能鬧了,換作大寶和二寶,她早耳光扇過去了。

不是自個兒孫子,罵都不好罵。

薛花花丟下手裏的菜刀,剛踏出門,院壩裏的兩人已經和好如初了,東東搓了個圓溜溜的泥巴給小明,“這是我搓的湯圓,你嘗嘗好不好吃,好吃的話我再給你搓兩個。”

小明臉上還掛著淚,低頭哧溜哧溜吸了兩口,“好吃好吃,東東哥哥,你吃不吃魚,我給你煮魚。”

“謝謝小明弟弟。”

薛花花:“……”

小孩子的氣來得快消得也快,薛花花在門口站了會兒就幹活去了,沒多久,兩人又打了起來,孫桂仙要去拉,薛花花讓她別去,讓他們想怎麽打就怎麽打,孫桂仙著急,“劉雲芳回來看見還不得說我們欺負小明啊?”

李雪梅和陸明兩口子沒啥問題,劉雲芳總有點小肚雞腸,就說羅夢瑩寄來的糖,劉雲芳表面上沒說什麽,心裏肯定抱怨薛花花分少給小明了,一次兩次就算了,次數多了,總讓人心裏不舒服,好在薛花花想得開,換作她,早跟劉雲芳吵起來了。

“小孩子打架是正常的事兒,以前小明和東東打架她也說過,不會計較這些吧。”

孫桂仙表示懷疑,劉雲芳只管小明打別人,別人要是打小明,她不生氣才怪,正想過去拉開他們,還沒走到兩人跟前,東東和小明就手拉手玩去了,孫桂仙看得無話可說,索性給薛花花打下手,任他們是哭是鬧,都當沒聽見。

劉雲芳是和李雪梅一塊回來的,比起李雪梅的淡定,劉雲芳滿臉喜色,用不著說,李雪梅肯定選上了。

“花花啊,雪梅沾了你的光啊,校長聽說雪梅幫你們掃盲,沒有任何猶豫就讓李雪梅明天去小學教書,帶小瑞她們班呢。”說起李雪梅,好多人都認識,和校長坐在後排聽課的還有公社幹部,對李雪梅講課的表現非常滿意,還說過幾年公社初中老師不夠的話,調李雪梅去初中教書呢。

薛花花歡喜,“雪梅是知識分子,性格又溫和,當老師是再合適不過的了。”

孫桂仙伸長脖子望了望外邊,納悶,“怎麽沒看見彩芝和紅英啊,雪梅當上老師了,她們呢?紅英考了第一名,學校不會不要她吧?”

劉雲芳臉上閃過尷尬,抱起地上的小明,從衣兜掏出塊糖給他,深色不明道,“我們走的時候她們還在教室裏呢,紅英是第一個站上講臺的,你們沒看見那場面,她剛站上講臺,教室裏就響起了掌聲,她教的是首古詩,教完後請學生回答問題,前排後排舉手的可多了,看校長他們的反應,紅英是沒問題的,至於彩芝我們就不清楚了。”

李雪梅講完課她就找校長問了結果,得知李雪梅明天就能教書,她叫上李雪梅就先走了,趙彩芝是最後個,要等很久,她想去供銷社買兩斤肉打牙祭,就沒等她們。

孫桂仙起初沒聽明白,直到劉雲芳說回家做飯她才反應過來,明明同個生產隊的,一塊去卻不等大家一塊回,劉雲芳的做法是不是太自私了,尤其是她給小明買了糖,東東眼巴巴的仰頭望著她半天都沒說給東東一個,又不是沒有買多的,劉雲芳太護食了吧。

東東的眼神太過炙熱,李雪梅也感覺到了,伸手問劉雲芳要糖,“媽,不是買了好幾塊糖嗎,給東東兩個。”

劉雲芳身體側了側,“小明啥性格你還不知道?要是給東東吃他肯定哭,你好不容易選上老師,就別惹他生氣成不。”說完,抱著滿嘴糖的小明就回家,“花花啊,下午就麻煩你了,我割了兩斤肉,得先回家把肉煮了。”

“下午沒啥事,你忙你的就是,東東,你不是答應哥哥每天寫兩行字的嗎?快去寫,寫完了回家我獎勵你吃好吃的。”其實她家裏有糖,羅夢瑩寄來的糖她都留著,想起來才給東東他們吃,吃糖對牙齒不好,而且她不想養成他們吃糖的習慣。

東東聽到獎勵,眼睛都亮了,在衣服上擦了擦手,喜滋滋就去小籃子裏找本子和筆了,筆是陸德文他們寫過的,短得剛剛好,東東找根凳子放在院壩裏,自己坐在檐廊上,認認真真練習昨天寫的字。

李雪梅有點不好意思,糖是她買的,想著難得去趟公社,買幾塊糖給東東和西西,薛花花有什麽好吃的都想著小明,反觀自己,很少送東西給東東和西西,到竹林時,劉雲芳突然問她要糖,她以為劉雲芳想自己給小明他們,就把糖全給了劉雲芳。

卻不想,劉雲芳舍不得拿出來。

“東東,嬸子明天給你拿糖啊。”說這話的時候,李雪梅臉色有點不好,看向薛花花,“我媽生怕小明不夠吃,嬸子,你別和她計較,糖是我買給西西和東東吃的,我花的錢,待會回家我就找她拿回來。”

人情世故方面,她和陸明說過很多次,劉雲芳自個兒自私別把他們拖下水,好好的關系也讓她弄僵了,陸明答應找機會跟劉雲芳說,結果怎麽說都沒用,劉雲芳就是摳門,只知道進不知道出,好像別人該捧著她供著她似的。

薛花花笑了笑,“你婆婆啥人我還不知道?辛苦幾十年,心眼不壞,你可別回家跟她爭吵這件事,羅知青上次寄來的糖家裏還有,我怕東東他們牙齒不好,故意不給他們吃的,你別想多了。”劉雲芳護食,有好吃的首先就想到給小明,至於其他人劉雲芳是不管的。

看在外人眼裏或許有點摳門,然而人家自己的東西,給你吃是情分,不給你吃是本分,沒什麽好計較的。

相反,東東也有不對的地方,人家吃東西,你眼巴巴跑過去望著幹什麽,這種習慣不好。

下工時,陸紅英她們還沒回來,知青房的煙囪升起了裊裊炊煙,保管室幹活的也下工了,路上遇見薛花花,紛紛打聽陸紅英她們的情況,“花花啊,我看彩芝和紅英沒問題,她們是你教出來的,再差都差不到哪兒去。”

和薛花花打交道的次數多了,人們由心底佩服薛花花能幹,以前兒子女兒不著調,幾年時間都糾正過來了,陸德文幹活勤奮踏實,陸明文和陸建勳也不偷懶,全家上工幹活,條件好了很多。

“結果咋樣我還不清楚,等她們回來再說吧。”

陸紅英不怯場,講課沒啥問題,趙彩芝的話,膽子小,聲音小,要當老師的話威懾力恐怕不夠。

果不其然,陸建勳剛回家就把陸紅英選上老師的事情說了,遺憾的是趙彩芝聲音小,坐在後排不怎麽聽得見,鑒於這種考量,校長劃掉了趙彩芝的名字,陸建勳到家薛花花在竈房做飯,聽陸建勳放鞭炮似的劈哩啦啦說個不停,她及時打斷他,“喊你大哥二哥回來吃飯。”

“哦。”陸建勳咚咚跑出去,對著自留地的方向喊了兩聲,回來時,竈臺前凳子上坐著陸紅英了,他過去拉陸紅英,“我給媽燒火,你看看西西的家庭作業,媽,我繼續和你說啊,三姐可厲害了,她講課的時候有兩個知青在後排說話,她直接罵人家幾十歲的人比不上學生,把公社幹部都給嚇住了。”

陸紅英剛站上講臺,後邊兩個男知青就議論陸紅英的長相,陸紅英直接懟回去,嚇得校長和公社幹部都沒說話。

陸紅英甩開他的手,狠狠瞪了他眼,“媽,你不知道四弟做了個啥事,丟臉丟得我都不好意思說,你讓他自己跟你講。”

“咋丟臉了,我是為你和大嫂好,三姐,你摸著良心說,你和大嫂上課的課堂氛圍是不是最好的,你咋不想想我為你們操了多少心啊。”

陸紅英打了個幹嘔,“你臉皮還能再厚點不?你咋不說我差點被你害得當不了老師?”

薛花花皺眉,“咋了,老四在學校惹啥禍了?”

“他讓班裏的男生配合我和大嫂搞好課堂氣氛,我上課就不說了,大嫂的聲音小,坐後邊的聽不太清楚,將課後練習題的時候要學生自己舉手回答,前幾排的好學生還在思考答案,後兩排的男生把手舉得高高的,結果站起來一問三不知,大嫂讓他們想好答案再作答,人家說四弟要他們舉手烘托氣氛的……”

想想當時校長和公社幹部的表情,她恨不得打個地洞鉆進去,太丟臉了。

陸建勳不這麽想,“不知道答案就不能舉手嗎?我是想讓校長和公社幹部看看,即使他們不知道答案,但積極學習的態度是大嫂帶動起來的,三姐你倒好,也不看看場合,抓著書就打我,那麽多人,我不要面子的嗦?”

陸紅英抓起地上的柴就扔了過去,“面子?你還知道要面子啊,我和大嫂的面子都被你丟光了。”

看兩人劍拔弩張,趙彩芝哭笑不得,三妹是個火爆脾氣,聽完學生的話,抓起桌上的課本就朝陸建勳砸了過去,陸建勳不敢還手,只雙手抱頭連連後退,要不是校長和公社幹部拉住陸紅英,陸建勳肯定會很慘。

“我咋就給你丟臉了?你不是選上老師了嗎?真的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,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三姐的份上,你看我還不還手。”

陸紅英蹭的從凳子上站起來,單手叉腰,“還手?來來來,我看你怎麽還手,你自作聰明還有理了?”

陸建勳也就敢耍耍嘴皮子,哪兒敢和陸紅英動手,要知道,他媽最喜歡的就是陸紅英,自己要是動手,他媽非削掉他一層皮不可。

“算了算,好男不跟女鬥,我找東東玩去。”他贏了很多鉛筆和豆腐幹,東東在豬場沒什麽事情,可以好好練習打豆腐幹,等將來上小學就能打贏同班人,從一年級到六年級,得贏多少鉛筆啊?

不一會兒,外邊響起拍手的歡呼,東東笑得咯咯咯的,薛花花無奈的嘆氣,問旁邊的趙彩芝,“是不是老四把你的事攪黃了?”

“不是,是我聲音小,後邊聽不清,我看了三妹和李知青她們上課的情形,我不行,站在講臺上腿都是抖的,看著下邊黑壓壓的人頭,我常常忘記接下來要說什麽,心虛得很,不像三妹,大大方方站在講臺上,聲音嘹亮得每個同學都聽得見。”只要回想,她的腿就又開始抖了,站在講臺上的感覺太奇妙了,有點害怕,又有點新奇,緊張得說話聲音都是顫抖的。

“沒選上別灰心,等過兩年條件好了,讀書的孩子越來越多,公社小學肯定還會招人,你要喜歡的話再去試試。”

趙彩芝斬釘截鐵答了聲好,薛花花問她還有誰選上了。

不問不知道,一問才知道公社小學招6名老師,仁安村生產隊就占了5個,其中3個是知青房的知青,幫社員們掃盲尚且不緊張,何況是面對群小蘿蔔頭?看上去仿佛有幾年教書經驗似的,校長和公社幹部當場拍板定下他們。

陸紅英和李雪梅負責劉大寶她們班,校長讓她們決定誰做班主任,班主任的話工資要高幾毛錢,但事情更多,李雪梅要抽時間照顧小明,讓陸紅英當班主任,陸紅英脾氣咋樣班上的人都是看見了的,相信沒人敢惹她。

事實的確是這樣,陸紅英是陸建勳三姐,陸建勳那麽厲害的人都不敢還手,何況是他們,加上劉大寶愛說生產隊的事兒,讓學生們對陸紅英更害怕了,害怕到哪種程度呢?早上到教室後,無論打鈴沒打鈴,都不敢打豆腐幹,老老實實掏出課本背書,聲音一聲比一聲洪亮,洪亮到陸紅英剛踏進校園大門就聽得見的那種。

在陸紅英極具壓力的監督下,1班想不好好學習都難。

包括劉大寶都不敢偷懶不寫家庭作業了,陸紅英教語文,李雪梅教數學,他敢不寫作業,兩人回家路上順便告狀就要他吃不了兜著走,要知道,他快一個月沒好好跟人打過豆腐幹了,實在沒時間啊,孫老師講課的時候他沒好好聽,家庭作業好多不會寫,也不敢抄其他人的,只得厚著臉皮問陸建勳,除了答案,還要弄懂答案怎麽來的,陸紅英說了,每天要抽查家庭作業,回答不上來的一律視為沒寫,他忙得頭都大了。

陸建勳也惱火,指著造句的兩個詞語,“創造,你會造句吧?”

劉大寶晃了晃腦袋,“不會。”

“劉大寶,你腦子裏裝的豆腐渣啊,創造造句都不會?以前上課你都睡覺去了啊。”

劉大寶虛心的糾正他,“我沒睡覺,打豆腐幹呢,陸四叔,你跟我說說,創造怎麽造句啊?”

陸建勳深吸口氣,非常不想和劉大寶說話,時至今日,他算明白為什麽薛花花常罵他們蠢了,劉大寶此刻在他眼裏就是個蠢貨,創造造句都不會,他想了想,“勤勞的中國人民創造了豐富燦爛的歷史。”

多簡單的句子,劉大寶咋就教不會呢?

“等等,陸四叔,你慢點說,勤勞的勤怎麽寫啊,我們好像沒有學。”劉大寶翻開最後幾頁的生字匯總,好像是沒有勤勞的勤,“算了,我寫拼音,對了,燦爛的爛怎麽寫……”

陸建勳氣得拍桌,“走走走,離我遠點,我不想和你說話,你以前到底有沒有聽老師講課啊,燦爛的爛都不會寫。”這種字,西西提筆就能寫,劉大寶幾年級了這麽簡單的都不會。

劉大寶旁邊還坐著幾個男生,都是跟著劉大寶來蹭答案的,他們哪兒知道陸老師這麽厲害啊,家庭作業不好好做要挨打,否則他們才不做呢。

前排的男生轉頭看劉大寶造的句,陸建勳氣得拍桌,“你們能不能自己想啊,哪兒有造句造得一模一樣,你們陸老師瞄兩眼就知道你們的作業是抄的。”

“那怎麽辦啊?”幾個男生閃著無辜的雙眼,可憐巴巴望著陸建勳。

陸建勳氣得跺腳,“怎麽辦怎麽辦,你們自己想啊,先想想創造的意思,再根據意思造句,還有下邊的兩個成語,弄懂意思,自己造句。”看幾人還一副夢游的表情,陸建勳氣呼呼的解釋創造的意思,“創造,就是發明制造的意思,你們想想誰制造了什麽就成了。”

幾個男生茅塞頓開,握著筆,認真在本子上造句:‘創造:家裏的房子是爺爺奶奶創造的。’

‘爸爸媽媽結婚創造了我。’

陸建勳低頭看了眼他們造的句子,心裏為陸紅英感到難過,攤上這麽幾個蠢貨,全班平均成績提得起來才有鬼了,他敲著桌面催促,“你們快點啊,我還等你們打豆腐幹呢,你們再是每天這樣,以後我就只找張小雨他們玩了。”

劉大寶用拼字漢字混合方式寫完句子,指著下邊成語又開始問,陸建勳解釋了遍意思,舉了個例子讓他們仿造著寫,其他的他不管,誰知幾個人能耐,造的句子一個比一個蠢,直到最後個同學寫完,他們背著書包走出校園。

走到某條分岔路口的時候,他們才掏出豆腐幹,擱在小路上開始玩。

陸紅英教書後,陸建勳都不怎麽找劉大寶他們玩,因為次次找他們都要給他們講作業,幾個又蠢又笨,寫完作業已經傍晚了,肯定要先回家啊,因此他都找張小雨他們幾個玩,但張小雨他們太笨了,除了他天天贏,其他人就沒贏過,贏得他自己都有點心虛了,想了想,還是繼續找劉大寶他們打豆腐幹算了。

贏得少,但風險低。

而且不知在誰的帶領下,生產隊的孩子都學會了豆腐幹,人人衣服兜裏都揣著豆腐幹,放學放假聚在竹林玩,東東收集了七八個,都是陸建勳給的,每每聽到竹林有聲音,他抓起豆腐幹就朝竹林跑,找他們一起玩。

他力氣小,要把豆腐幹打翻面很困難,幾乎沒贏過,常常都是他輸,但他輸了也不怕,劉大寶和陸巖石在的話會把手裏的豆腐幹借給他,借了多少讀書找陸建勳還,別看劉大寶在學校天天輸,在生產隊他算是厲害的,好多小孩都不是他的對手。

東東沈迷打豆腐幹就不想和小明玩了,小明追他屁股後跑他也不搭理,在他嘴裏,大寶和巖石的頻率明顯高了起來,縱使小明主動拿糖給他吃,東東也不肯帶他玩,每天估計放學的時間就在竹林等著,比啥都準時。

薛花花不約束他這些,倒是劉雲芳說了幾句閑話,李雪梅教書後,小明留在村裏她帶著,小明吃什麽她煮什麽,要什麽她給什麽,小明要東東籃子裏的豆腐幹,劉雲芳看裏邊有四五個,拿了個給小明,問薛花花,“東東天天就是跟人玩這個?不就是課本疊的,有什麽好玩的?”

“小孩子沒什麽好玩的,啥都稀奇得很,東東玩這個還是他四叔教的,說學校裏的學生都玩。”豆腐幹薛花花是知道的,她小時候也玩過,只是疊得比這個小,幾個女生,力氣小,來回幾次打不翻就沒心情玩了,相較而言,撿石子更受女生喜歡。

小明拿過豆腐幹看了看,要劉雲芳放下他,又從籃子裏拿了個,自己在檐廊上玩了起來。

東東在茅廁拉屎,出來見小明玩他的豆腐幹,吆喝聲跑過去,搶回豆腐幹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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